冬花比春花少，排除因气候变化产生了幻觉、毫无章法开花的植物们，正经在冬天开花的就那么几种。于是冬天一到，杉树、槭树、乌桕树都红得发指，一帧帧如火如荼，不输春天。山里的植物看多了，会对园艺花卉草木无感。这些年很少出去打卡了，却对山里的观果类植物莫名兴趣，紫珠、白英、紫金牛，天冷了就惦记着要去看看，看了就想种一棵。

有年春天，偶然得到三棵紫金牛，当时没可用的器具，以腐叶土栽在一个漏水豁口的陶罐内，就不管它了。心里揣着的，还是山里的。

平时没多关照，自然不能多作要求。几年来，这紫金牛只开花，不挂果。并且花朵数量每年递减，最近一次开花更创历史新低，愈发寒碜。

都知道，紫金牛主要观果，果子如珠似玉，有人叫它：叶下珠。听闻紫金山上的紫金牛，果子“红如樱桃，艳如玛瑙。”年纪大了，就好这个颜色。

到结果期想起它来，我在浇水时与它絮叨：你是紫金牛，紫金山上来的。要对得起这个名字，牛气一点，给结个果呗。

夏老师发话了：“静候花开也就懒人托词而已，不付出点儿哪来的花开，更别说结果了。你这望天收的毛病要改改。”

一想，深以为然。

今年开春前，特地从山上收了一袋腐叶土，网上搜了换盆小教程及所需工具。地板上铺了层旧报纸，打算给紫金牛换盆，以示诚意。

一切准备就绪，这时发现，忘了准备新花盆。换盆通常的理解是，小盆换大盆，旧盆换新盆，啥盆没有拿什么换。

捧着破陶罐，坐在报纸上有些愣怔。

方法总比困难多，这点考验难不到我。没盆咱有土啊，山上亲手收的腐叶土！养分都在土里，换个土也是好的，换盆不就是换土嘛。我这么安慰它。

按教程上说的;在花盆两边拍一拍，摁住植株根部来回转，使土与盆分离，就着巧劲往外一拔即可。我拍了又拍，植株纹丝不动。不敢生拔硬拽，更不敢下重力拍，本来就是个漏水的罐子，别拍裂了。

不能就此放弃，僵局只是暂时，我坐在报纸上陷入沉思。《南京日报》一排黑体字拯救了我：探索发现、突破创新、严谨实干......

想了想，搂着破罐，拿起花铲，开始一点点往外掏土，这可是个细活儿，稍有不慎会铲断植株，这玩意是蔓生横走的根茎，跟鱼腥草、铜钱草根茎类似。

捣腾半天，掏出大半陈土。再把陶罐掉个个，罐口朝下使劲抖喽，底部陈土裹着植株哗啦一声，灰头土脸掉落在地。

清理这些小可怜又费了不少功夫，把它们放回陶罐，填满新土，浇水，放到北阳台。

什么叫匠心，大抵如此。

功夫不负匠心人，这个春天，换过土的紫金牛萌发出好几棵新苗，每个芽尖都预示未来可期。初夏小满，枝条拔节，新叶舒展。山茶般的叶片下开满了花，玉白色，一簇簇的，挤挤挨挨，很是热闹。

大多植物秋后落叶，花后结果，紫金牛叶与果共存。霜降前，仔细将结的小果摘除，每个枝头只留下一个最大的。事实证明，这个办法靠谱，终有几个果子留存下来，由菜籽小长到豌豆大，它们在冬天里由青转红，红如樱桃，艳如玛瑙。色泽喜庆，经久不落。